第六十一章 红眼病

酒坊所在的山沟，其实在吉县县志中就有记载，名字叫做马泉沟。

组织上在批准马晋宁组建“马泉沟地下游击队”的同时，通过吴尚儒、还给马晋宁下达了一项新任务，当然，组织上是让马晋宁根据实际情况、确保安全、量力而为，尽快建立一条新的秘密交通线。

由于堵截杨培义时、临汾地下党组织几乎是全员出动，行踪难免暴露，军统张崇武也不是吃干饭的，事后查出不少线索，由于军统的暗中出卖、临汾地下党组织受到日寇特高课的严重破坏，原有的交通线已经不再安全了。

晋东南根据地，也叫上党根据地，是八路军的一个重要根据地，不论是根据地的领导回延安开会、述职，还是上级给上党根据地派遣抗大毕业的新学员，现在都需要绕行，这极为不方便，路程增加的同时、也加大了途中遇险的可能性，组织上急需恢复长子、临汾、吉县至陕省宜川的地下交通线。

由于临汾、吉县分属日寇和晋绥军占领，组织上一直没找到一条能顺利通过两军防线的地下交通线，主要就是日寇与阎司令以“**”为借口、正在秘密接触、谈判，准备暗中进行媾合，这也是阎司令在抗战最艰苦的阶段，突然就有了排斥异己的底气、最为重要的原因。

马晋宁到临汾采买物资，虽然违背了组织上的安排，他原来的任务其实只有一项、那就是掩护好榆梅同志，但也让组织上发现了一个机会，那就是让马晋宁再次利用商旅、帮助建立一条安全可靠的秘密交通线，也就是从临汾到吉县、再到孟门津渡口这段路。

马晋宁将两项任务加在一起考虑，报请组织上批准，原来吉县游击队的副队长洪涛、被任命为“酒坊地下游击队”的队长，吴尚儒为游击队政委，其他人员的选择，也以是否从事过侦查、特勤等工作为主要指标，做地下工作、仅仅靠勇敢是不行的。

瑞福祥商行与军需处的契约也顺利签订了，军需处把不能再食用的“陈粮”廉价处理给瑞福祥商行，由瑞福祥商行代为“赈济”贫苦乡亲。

瑞福祥商行自有的酿酒坊，“自愿”平价销售自家酿造的白酒、慰劳晋绥军。

“陈粮”、“赈济”、“自愿”、“犒劳”等字眼，在契约中都是白纸黑字写明的，所以这件事绝不是卢勇贞一个副处长能决定的，马晋宁不知道有多少晋省官吏、将领参与，但绝大部分利润肯定会被他们拿走。

马晋宁最大的利润、其实就是落下全部酒糟，在酒坊所在山沟建设一个养殖场的饲料算是解决了一大半儿。

唯一的好处就是，马晋宁拿到了通行晋绥军防区的特别通行证，是“见证放人”那种最高级别的通行证，即便如此，马晋宁还是让吴尚儒安排另一名战士，前往孟门津渡口的几个村庄，设立了一个每天从孟门津渡口至吉县、克难坡的贩鱼通道。

这样，吉县至孟门津渡口的地下交通线就算建立起来了，马晋宁也抽出时间来，再次准备前往临汾了。

马晋宁让肖玉兰想办法，帮他搞到一套《抗敌行政机能十大纲领》、《抗敌人员必戒二十条》、《抗战必要条件六项》等文件，作为阎司令坚决抗日的证据、准备交给柴崎横二。

马晋宁认为，阎司令那晦涩的真实想法、小日本未必真能看出来，这些文件里的抗日口号、丝毫不弱于八路军的宣传，而且这些文件虽然密级很高，却是公开刊印、大量分发到晋**、军队中去的，他不给柴崎横二、日寇也会从其他渠道获得这些文件，还不如让他拿去邀功更好。

为了与首阳的戚家老酒区分开，酒坊酿造的也不再是原来的《福松陈酿》，马晋宁将之改称为《胡家老酒》，借以纪念明朝抗倭四大名将之一的胡宗宪。

胡宗宪祖上都是锦衣卫出身，早在嘉靖十七年，他便考中进士，前往山东青州府任职，嘉靖三十三年，明世宗鉴于东南沿海地区倭乱日甚，决定挑选一员大将出任浙江巡按监察御史，胡宗宪被选中。

胡宗宪到任后，严明军纪，训练军队，使得军队面貌焕然一新。

之后，胡宗宪培养出俞大猷、戚继光等年轻将领，并将大文人徐文长纳入麾下，在对倭战争中取得了较大成功，浙江一带的倭寇基本上被平息。

胡宗宪这种抗倭名将、之前笔者其实印象是很模糊的，是在搜集明朝“抗日援朝”文献的过程中、才更加明晰的。

胡宗宪堪称明朝的抗倭四大名将之首，可记得他的有几人？

而笔者记述这些的目的，是想表达一种个人想法，古人云：一将功成万骨枯，胡宗宪固然是英雄，我们在缅怀英雄的时候、也不能忘记他手下千千万万的无名将士，在民族、国家危难之际，正是有无数不计名利、舍生忘死的无名英雄，才让中华民族绵延五千年屹立不倒。

那些牺牲在抗日战争中的无名英烈、数量不知凡几，更值得我们敬仰、缅怀！

向所有牺牲在中国抗日战场上的所有无名英烈致敬！

向所有为祖国抗日战争辛勤劳作、默默奉献的劳动人民致敬！

向为祖国抗日战争捐钱出力的所有华侨致敬！

向为中国抗日战争做出努力和贡献的外国友人致敬！

我想，马晋宁之所以对酒的命名那么上心，也是因为，他把自己跟千千万万牺牲在抗日战场的无名将士归于一类，铁血抗日、报效中华民族、时刻准备血洒疆场。

马晋宁不可能长时间待在酿酒坊，政委吴尚儒也有其他工作脱不开身，张小虎被派到酒坊做交通员，负责地下游击队与他们的联系，毕竟，对大多数游击队员来说，马晋宁、吴尚儒的真实身份是保密的。

酒坊所在山沟里现在可热闹了，不仅是恢复酿酒、烧窑，让人气旺了起来，吴尚儒公开到这里来的借口就是查看“他的养殖场”，所有收购来的家禽、牲畜，在两侧山坡上建起了颇具规模的养殖场，明年就能真的把他的流水宴生意做起来了。

由于酿酒坊重新开业也需要不少资金，马晋宁把肖玉兰手上最后那点儿钱、也给“借”过来了，这样才勉勉强强筹够了2200法币。

马晋宁不知道他这一趟商旅并不像上次那么顺利，他还没出发，克难坡中就有几波人先后找到他，目的只有一个：入股！

马晋宁上次临汾之行收入颇丰，晋省、晋绥军中的一些高官难免眼红，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条商路，而是他们派到临汾的人，只能高价从市面上扫货，采购量小、进货价高、平摊的运输成本也就很高了，跟马晋宁同样的价格售卖那些物资、他们的利润其实是很微薄的，现在《瑞福祥商行》赚取暴利、怎么会不让这些人眼红。

这些找到马晋宁的人、都是他一个也得罪不起的人，都属于“成你的事儿不足、败你的事儿却绰绰有余”的实权单位。

比如一名晋绥军军官直接跟马晋宁摊牌，就算你有“特别通行证”、老子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过不了晋绥军的关卡，说你走私、你就是走私，抓捕不了人、货物查扣以资军用，看谁敢说半个不字。

表面上马晋宁被这些“红眼病人”逼迫，但马晋宁跟肖玉兰聊天的时候、却根本没有把这当回事儿，看到肖玉兰不解的眼神，马晋宁告诉她，表面上这些人占了大便宜，其实正是由于他们的私心，也给游击队的活动带来很大便利，马晋宁没有把建立地下交通线的事情告诉肖玉兰，不仅是遵守组织保密规定，也因为没有那个必要。

祸事是卢勇贞老婆惹出来的，她跟那些官太太炫耀，一不小心就把马晋宁给卢勇贞的干股说出来了，面对巨额的利润，那些人怎么会让军需处独霸这些好处呢。

最后还是卢勇贞请军需处长出面，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、平衡各方面关系，根据权利大小再次分配股份，最后按照他们谈好的方案，马晋宁仅剩下17%的股份了。

唯一的好处是，除了军需处长、卢勇贞还是干股外，其他这些人必须拿钱入股，否则就算马晋宁顺顺利利的、再倒腾回来一批物资，算下来每家也分不到多少钱，不管是公帑、还是私人的钱，马晋宁手里现在足足有15500法币了。

由于吉县及周边的山货收购也需要时间，为了赶在大雪封山前先运回来一批物资、以便把本钱先收回去，在那些人的督促下，马晋宁带着张小虎和几名游击队员、带着不到两车山货前往临汾去了……